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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正值清晨,并无野风,反而天低云重,一副雨雪将来之势,地面尸体虽未至于腐烂不堪,却有有氤氲雾气带得血腥臭味徘徊滞停,久久不散。
赵明枝强忍恶心,反胃之余,舌根处也骤起清涎。
她本不愿多生枝节,只是一时难以自抑,正要翻身下马,刚一转头,就见一旁李训忽然出声道:“坐稳了。”
与此同时,探出马鞭,在她所骑马臀背后处虚空一鞭。
鞭花一闪,并未打在马身上,却犹如凌空炸了炮仗,吓得几匹马儿次第拔蹄狂奔。
赵明枝猝不及防,连忙一手攥紧缰绳,一手扶住身前马鞍,好不容易才稳住,就听身后鞭声再次响起。
如是以鞭声相驱,跑了小一刻钟,那马儿才渐渐将奔势减缓。
此时那李训左右环视一眼,寻一处空隙,终于稍停几息。
他伸手拉住赵明枝那马儿缰绳,往一旁带了三四丈,找到两丛枯矮灌木后,策马让开七八步,又指着她鞍旁水囊,道:“先用水漱一漱罢。”
赵明枝方才被那般一吓,恶心难受感竟是莫名半消,此刻再一松缓,居然恢复不少。
她闻言本要依照而行,然而才将所带水囊的木塞揭开,就见一股白汽自其中升腾而出——原来她早上吃饭时才灌进的热水,眼下过去未久,那水囊乃是墨香特特寻出,皮子硝过之后,厚叠硬锤了不知道多少层,水在其中保热极了,全然不能入口。
正犹豫间,那李训看出端倪,已是将自家鞍旁水囊取下,递过来道:“这水囊我不曾用过。”
赵明枝伸手接过,打开一看,竟是一囊冷水。
水一入喉,冷得她一个激灵,总算整个人清醒舒服多了,脑子转动之下,第一个浮起的念头却是极为古怪——冬日冰寒,这李训怎的一大早的就喝如此冻水?他那五脏六腑难道铁做的?
只她不曾多问,先道一声“多谢二哥”
,才将那水囊还了回去。
李训并未多言,随手将其挂回马鞍上,又道:“昨日那仗打得虽不大,其状却惨,前方还有二三里在战场当中,寻常人实难承受,莫说你非行伍兵卒,便是寻常兵丁,挨不住也正常得很——不如捂住口鼻,将眼睛闭上,我二人带你前行便是。”
赵明枝也不强撑,点头道:“劳烦二哥同承彦哥了。”
语毕,也不拖延,用袖中帕子将嘴角擦得干净,复又坐稳,道:“我好了。”
李训一点头,牵转缰绳,重回道路,转头向一边卫承彦道:“走吧。”
而卫承彦方才持缰等在一旁,看着两人动作言语良久,几次想要插嘴给赵明枝出言安慰,总寻不到机会。
他本就人活话多,此时许多好话无法出口,竟只得重新咽回去,犹如一泡憋了半日的尿,好容易可以放肆一滋,将将触及出口,居然给硬生生压住,堵得心口都发慌。
卫承彦恨不得跺脚,无奈之余,只得扼腕跟上,看向李训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委屈。
而赵明枝虽未闭眼,双目却只看着身下马匹脖子鬓毛,不敢稍有偏转。
那马匹跑得飞快,行进之中不用视路,她便忍不住想起方才所见场景。
地上尸首初时全是狄兵,间夹零星晋人兵士。
行到中途,几乎全是晋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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