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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北市立图书馆的特藏室开着除湿机,顾清辞将苏晚音的日记摊在防酸纸上时,纸页发出脆弱的脆响。
沈砚之凑近细看,1937年的蓝黑墨水在八十年后泛着灰绿色,却依然清晰——就像“惊蛰”
记忆里那些无法褪色的伤口。
“9月12日,雨。”
顾清辞的声音带着药味的沙哑,右肩胛的绷带在衬衫下若隐若现,“惊蛰同志失去了他的副手‘风信子’,那孩子才19岁,替他挡了刺刀。
他把密卷碎片塞进我相机时,指节青得像要碎掉。”
沈砚之的指尖触到“风信子”
三个字,左眉骨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。
“惊蛰”
的记忆里闪过一张年轻的脸:周铁根戴着黄包车夫的毡帽,咧着嘴笑,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——原来“风信子”
是周铁根的代号,那个在十六铺码头用铜铃传递情报的青年,牺牲时还不到20岁。
“他从不哭,”
顾清辞翻到下一页,日记里夹着片干枯的白玉兰花瓣,“但那天我看见他攥着风信子的围巾,指缝里渗出血来。
外婆说,惊蛰的情感像苏州河的暗流,表面平静,底下全是漩涡。”
沈砚之想起自己在档案馆暗室里找到的便签,赵守愚的父亲正是周铁根的哥哥。
原来“惊蛰”
不仅失去了搭档,还肩负着向战友家人隐瞒死讯的重任——这种双重痛苦,八十年后仍在他的记忆里发酵。
“看这个。”
顾清辞翻开日记最后一页,里面夹着个牛皮纸信封,封口用朱砂画着北斗七星。
信封上写着“寄往上海法租界沈先生亲启”
,邮戳日期是1937年10月4日,却没有寄出的痕迹。
沈砚之的心脏狂跳。
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,一张泛黄的信纸上是苏晚音清秀的字迹:
“沈先生:
令郎已由交通员护送至租界安全处,取名‘砚之’,望他如墨砚般沉稳。
钟摆密码一事,惊蛰同志已算出天权星对应老宅座钟八点一刻的摆幅,届时星象与钟摆共振,密卷自显。
唯高桥隼仍在追查,望惊蛰同志保重,夜莺定当护密卷周全。
顺颂时祺
苏晚音谨上”
信纸边缘有被水渍晕染的痕迹,像是泪水滴落后又被迅速擦干。
沈砚之盯着“令郎已由交通员护送至租界安全处”
这句,突然想起祖父曾说过,他幼时在法租界的教会学校读过书,直到1949年才去台湾。
原来“沈先生”
是他的祖父,而“砚之”
这个名字,竟是“惊蛰”
和苏晚音共同取的!
“天权星对应八点一刻的摆幅……”
顾清辞拿出手机,调出台北老宅座钟的照片,“祖父的座钟是德国赫姆勒机芯,八点一刻时,钟摆会因为齿轮结构,多摆动一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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