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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九章 叱咤风云钱老六
这四个字一出口，中年汉子脸上的笑容顿时瓦解，蹲在一旁的少年也笑不出来了。
从中年汉子手臂上的白布和少年脚上那双缝着白布的鞋子，完全可以推断出之前发生了什么。
中年汉子张了张嘴，好半晌后这才说道：“也没啥，俺老娘那病，没得治，活着也是遭罪，她走了，就权当去下面享福去了。”
中年汉子看得开，而少年则偷偷蹲在一旁抹起了泪。
周诚稍稍点头，直接开门见山：“我这次来，是打算给你们一份工作，现在我店里还缺人手，你可以先到店里帮忙。”
说着，周诚又扭头看了眼钱老六：“老钱，把你身上的钱都拿出来。”
钱老六啊了一声，但还是将身上所有的现金全部都掏了出来。
虽说现在手机支付很方便，但钱老六摆摊时养成的习惯还是没改掉，不管到哪儿去，身上至少装着一大笔现金。
林林总总全掏出来，至少得有九万。
让钱老六拿钱的同时，周诚也把自己的书包拉开，把里面的所有现金都掏了出来，刚好十万块整。
手机支付可能因为信号不好手机没电等情况付不了账，但现金，不管到什么时候，都是硬通货。
看着摆在面前的十多万现金，中年汉子看的眼睛都直了。
“大、大老板，恁这是弄啥咧？”
“这些钱，是你接下来的半年的工钱。”
周诚把摊在地上的钱往前推了推，而后又说道：“当然，这些也有可能是一个月的，具体是多久的，要看你接下来回答的问题。”
中年汉子咽了口唾沫，看着地上的十几沓钞票，蹲也不是站也不是，怎么感觉都别扭。
别扭了好半晌，中年汉子索性直接盘着腿往地上一坐，稍微一仰头，刚好可以看到周诚：“大老板，恁只管问。”
“第一，之前你卖给我的那些瓷器，是你自己烧的还是另有其人？”
中年汉子琢磨了许久，似乎是在回忆：“那几只瓶子是我烧的，剩下的盘子是我爹烧的。”
周诚眉头一挑，心中升起一丝喜意。
父传子，典型的家族手艺传承，自己这一次，没有白来！
“第二个问题，你们是照着模子烧的，还是自己自己动手捏的素胎？”
“都是自己个儿动手捏的，哪儿有什么模子啊。”
周诚微微点头，笑意逐渐呈现在脸上。
“第三，你们烧瓷的时候，往里面添了另外的瓷器，现在这些瓷器还有吗？”
面对周诚的第三个问题，有问必答的中年汉子迟疑许久，最终重重叹了口气，然后点头：“有！”
一个字说完，中年汉子又指了指周诚的脚。
周诚身下坐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木凳，脚下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，正疑惑的时候，中年汉子已经闷声道：“都在你脚下埋着。”
好不容易止住泪的少年又开口补上一句：“这个院子里，地下埋得全部都是恁说的那些东西。”
“全、全部都是？”
周诚轻轻抬起脚，神色惊愕万分。
注意到周诚的表情，钱老六直接找来一个不大的铲子，一脚蹬下去，只听“咔嚓”一声。
周诚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，钱老六嘿嘿一笑，随手把铲子丢到一旁，弯身上手。
随意刨了两捧土，一块约有鹌鹑蛋大小的瓷器碎片露出原貌。
钱老六怔了一下，又急忙多刨了几下，不多时，一件约莫有成年人掌心大小的杯底出现在几人眼前。
关键是，这杯底从中炸裂，已经全都成了手指头肚大小的碎片。
看着这东西，钱老六“啪”的给了自己一巴掌：“手贱！让你手贱！”
万瓷丛中一点翠，就这样被钱老六一铲子捣了个稀碎。
不顾钱老六在一旁自怨自艾，周诚深吸了一口气，再次看向中年汉子：“你们烧出来的元青花，就是拿这些瓷器碎片捣碎了掺着瓷土烧的？”
从中年汉子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，即便是周诚，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。
看着堆在地上的这些钱，他突然觉得有点少了。
见周诚不说话，中年汉子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，刚打算开口，周诚已经提前说道：“这些钱，算是我提前预支给你的奖金。”
“这两天，把埋在地里的瓷器碎片全部都挖出来，等回去之后，我另给你结算工钱。”
“奖金？”
中年汉子愣愣的看着周诚，俨然有些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。
周诚再度点头，院子里四人，没人能比他更懂这些瓷器碎片的真正价值。
在钱老六眼中，这些或许只是一些值钱的瓷器碎片。
在中年汉子眼中，这些瓷器，只不过是能让瓷器烧出来更完美的原材料。
但在周诚手里，这里的每一块碎片，都代表着一件价值连城的瓷器。
比如被钱老六捣碎的那只杯底，雍正仿成化斗彩高士杯，一旦修复，放在外面，足以让无数的瓷器爱好者抢的头破血流。
但现在，一堆碎片。
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，周诚这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，自己从头到尾，好像都没有问中年汉子的名字。
“俺叫夏玉堂。”
中年汉子夏玉堂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，脸上难掩兴奋的笑容：“这是俺儿子，夏岭。”
得知对方的称呼，周诚稍稍点头后，这才说道：“今天我就找人把这些东西清理出去，明天你们就搬到未道阁。”
“这么急？”
夏玉堂愣了愣，但看在地上那堆百元大钞的份儿上，最终还是重重点头：“成，那俺们现在就开始挖，岭子，把锄头拿过来。”
少年夏岭立即跑到院子一角，将竖在墙角的锄头抄了过来。
见夏玉堂二话不说，抡起锄头就要往下砸，周诚急忙将其拦下：“东西不是这么挖的，而且就你们俩，得挖到猴年马月去？”
扭头看了眼院子门口，周诚这才笑道：“人马上就到，不着急。”
在周诚转头的同时，钱老六也听到了从门外传来的声音。
“老板，是活不过两集的那个？”
“应该是。”
两人说的夏玉堂父子满头雾水，正疑惑时，挨了钱老六好几巴掌的黄毛青年领着几个人直接冲进院子，打头的，还有另外一人，虎背熊腰，单看体格，足以和那些健美选手差不到哪儿去。
这小黄毛肯定不死心，这一点，周诚早有预料，但领过来这么一个家伙，就远远超出周诚的预料范围了。
新出现这家伙的体型，不管从哪一点上看，都不像是从老城区长大的吧？
据周诚所认识到的老城区的人来看，不管是谁，大多都是面黄肌瘦，身材矮小，典型的营养不良，可眼前这家伙......
周诚尚未来得及开口，靠墙站在一旁长吁短叹的钱老六突然窜了过来。
站在五大三粗那小子跟前上下打量了几眼，钱老六突然抬手一巴掌，可能由于是距离的原因，钱老六这一巴掌并没有打到对方脸上，而是在脖子上蹭了一下。
黄毛青年见状，顿时大喜道：“好啊你，居然连胖哥都敢打，这一次，我看你死不死！”
刚得意不到半分钟，被黄毛青年称作胖哥那人挠了挠鬓角，歪着脖子喊了句：“六哥？”
胖哥声音沉闷，带着大高个儿独有的几分瓮声。
黄毛青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。
钱老六单手叉腰，活脱脱一个骂街的泼妇形象：“好啊你，二胖子，现在个子长起来了，就帮着人家收保护费不是？”
“老子之前怎么教你的？”
胖哥挠着头，像是再回忆。
好半晌，二胖这才瓮声瓦气道：“吃饱饭。”
瞪了好半天，直到最后，钱老六才憋出一个字：“靠！”
一个字骂完，钱老六连打带踹，对着刚刚才进门的二胖好一阵拳打脚底。
然后院子里就出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，一个身高一米六五的中年人，对着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两米左右的青年疯狂殴打。
最关键的是，体格健壮的青年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，随着钱老六动作越来越大，甚至还蹲在地上，双手抱头，半点反抗的动作都不敢有。
钱老六狠狠捶了一顿，出了口恶气后，这才抬头。
一旁，已经被吓傻的黄毛青年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。
“你瞅啥？”
面对钱老六的质问，黄毛青年立即摇头，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。
“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？”
黄毛青年急忙点头，连带着旁边站着的几个小跟班都齐刷刷的点头。
看着二胖样子，再想想刚才二胖的称呼，这几个人如何还猜不出来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是什么来历？
“钱老六！”
“叱咤老城区好几条街，见谁逮谁从不掉底儿的钱半斤！”
“那个领着一群毛头小子，以一己之力养活了三条街孤儿寡老的六哥！”
黄毛青年震惊之余，下意识的喊出这么一番话。
而听完这些，周诚顿时一脸愕然。
向来儿郎当的钱老六，居然还有这么辉煌的过去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