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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3.第一百七十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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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此为防盗章  这些天来,绷着的那根神经终于松弛下来, 许向国脚步轻快。盘算着以后要多照顾下牛棚里的白学林。江平业没交代, 可他特意毫不避嫌的用了半个小时和白学林道别。明摆着告诉人, 他们交情不错。

    许向国的好心情在自家院门口不翼而飞。

    屋里头许家全正在大哭大闹。

    吃了两个肉包子实在吃不下后, 许家全终于想起那一堆好吃的,兴匆匆跑过来一看,东西不见了不说,许清嘉还在分糖。

    那可是他的糖, 许家全顿时充满了怒气值, 冲过去抢许清嘉手里的糖盒。

    许清嘉没和他争, 一脸的惊吓:“全子你干嘛?”

    一看里面只剩下五颗糖了, 许家全心疼得红了眼, 直接上手抢别人手里的糖:“还给我, 这是我的糖,我的。”

    人家哪能让他抢回去,这糖瞧着就是好东西,她还想着拿回去哄孩子。

    没抢到糖的许家全往地上一坐,抱着空糖盒大哭大叫:“你们偷我糖, 还我, 都还给我。”

    闹得屋里一众人脸色都不大好看,拿眼去看刘红珍。

    刘红珍虽然混,这点脸还是要的, 她可是大队长夫人。赶紧蹲下去哄儿子:“这糖你姐姐分了就分了, 你不还有一罐嘛。”

    一句话说得许家全跳了起来, 恶狠狠地指着许清嘉:“你凭什么分我的糖!”

    许清嘉委屈:“这糖是二哥的,这些东西都是他们送给二哥的谢礼。”

    “是我的,都是我的。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家的,没你们的份。”许家全扑过去就要打许清嘉。

    许清嘉面上害怕地往人群里躲,心里乐开了花,真没想到许家全这么配合。

    众人刚得了她的糖,哪能让她一个小姑娘在眼皮子底下被欺负。再说了这许家全也太不像话了,什么叫都是他们家的,这话说得可真是够不要脸的。

    各种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刘红珍身上,一些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。

    刘红珍心虚地泛红了脸,立马上来拉许家全。

    躲在人群后面许清嘉白着脸,不敢置信地看着他:“谁说东西都是你们家的?”

    许家全扯着嗓子喊起来:“我妈说的,我爸是老大,我哥是长孙,家里东西都该我们家的。”

    刘红珍只觉五雷轰顶,万万想不到儿子会把她私下说的话嚷出来。

    嗡一下,人群彻底炸开了。就是旧社会也没有长子继承全部家业的道理,何况现在是新社会了。再说了老许家日子能过的这么好,可全靠着许向军和许向华,尤其许向华。

    大伙儿当面不说,背后可没少嘀咕,许向国命好,三个弟弟,有钱的出钱,有力的出力,帮他养老婆孩子。

    可真没想到刘红珍能这么厚颜无耻,竟然还想霸占全部家业。

    院门口的许老头和许向国恰好听见许家全这一句话,两人当即变了脸。

    许向国脸色铁青地大步迈进屋,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被这臭小子揭下来扔到地上踩。尤其是村民看过来的目光,更是让许向国无地自容。

    许家康冷笑一声,许老头和许家文脚步顿了顿。

    “我让你胡咧咧。”许向国一巴掌甩在许家全脸上,打得许家全直接趴在了地上,顿时又惊又恐地大哭起来。

    被一连串变故吓呆的刘红珍如梦初醒,眼见着许向国还要去打孩子,张着手就去拦。

    怒火中烧的许向国这一刻杀了刘红珍的心都有,见她送上门,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。

    咣一声脆响,打得刘红珍转了两个圈,左脸瞬间肿得老高,嘴角都流血了。

    “你个黑了心肝的婆娘,”脸色阴沉的许向国怒不可遏的指着刘红珍:“看看你都和孩子说了什么,我竟然不知道你存了这么没脸没皮的心思,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冤枉啊!”刘红珍立刻反应过来,顾不得脸都疼得没知觉了,往地上一坐,拍着大腿开始哭:“向国啊,我是那样的人嘛,我怎么会和孩子说这种话。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东西教全子这些话,他一个孩子能懂什么,那人是存心要害咱们家啊 。”

    “嗤”一道不合时宜的笑声冒了出来,引得在场众人都看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孩子还不是最听爹妈的话,爹妈说什么,孩子就信什么呗。”阮金花要笑不笑地睨一眼黑着脸的许向国,再看一眼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的刘红珍。

    她男人是副队长,论资历比许向国还高。可谁叫他们家没钱,没法给姚书记送礼,这大队长的位置就叫许向国截了胡。

    刘红珍还见天儿在她面前摆大队长老婆的谱,阮金花早就恨毒了刘红珍,见状哪能不上来踩一脚,她巴不得弄臭了许向国的名声才好。

    刘红珍恶狠狠地瞪着阮金花,猛地扑过去扯阮金花头发:“你个臭婊.子,肯定是你教全子说这话的,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家好。”

    阮金花虽然姓阮,人可不软,她有一米七的高个儿,是村里最高的女人,比不少男人都高,较一米五出头的刘红珍整整高了一个头。

    论力气,刘红珍更不是阮金花对手,想打人的刘红珍瞬间变成了被打的。

    只见阮金花一手揪住刘红珍的头发,空着的另一只手左右开弓,啪啪啪,大嘴巴子就招呼上去了。

    “别人怕你,老娘可不怕你。”阮金花瞪着眼,“想把屎盆子扣我头上,想得美。你们一家什么德行,以为大伙儿都是瞎子不成。一家子都属蚂蟥的,趴在兄弟身上理直气壮的吸血。合着光吸血还不够,还想把人连皮带骨头吞下去,也不怕撑死。”

    语调一变,阮金花满脸同情地看着许清嘉,还应景地挤出几滴眼泪:“可怜许老四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养家,自个儿姑娘却在家里被人喊打喊杀。这还有没有天理了!”

    要不是场合不对,许清嘉真想为这位大姐疯狂鼓掌,这是被田地耽搁了的影后啊!

    心头大畅的许清嘉努力想着伤心事,她刚装修好的新房,搬进去住了一个月都不到就穿了,霎时悲从中来,慢慢红了眼眶。

    “胡说八道你!”许向国气得脸下肌肉直抽搐,他不是不想阻止阮金花那张嘴,可阮金花被马家人围了起来。三家村三大姓许马纪一直暗暗较着劲,尤其是为了大队长这个位置,没少闹腾。

    许家人吧,倒是想帮忙,不管怎么样,都是一个姓。可阮金花那些话说的又让他们心里很是不得劲。许向华会做人,他在城里上班加上经常出差,所以大伙儿会托他帮着买一些东西,许向华从来不嫌麻烦。有些东西他们没票买不到,求到他头上,能帮他总会帮忙想想办法。

    一方积极防守,一方消极怠工,许向国便只能干瞪眼,听着一句比一句诛心的话从阮金花那张大嘴里冒出来,气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往外涨。

    “闭嘴!”气得浑身直打摆子的许老头操起一只碗砸到地上,指着大门厉喝:“滚出去,都给我滚出去,这里是许家,不是你们马家,轮不到你在这撒泼。”

    见许老头涨红着脸,胸膛剧烈起伏,阮金花不敢再闹,万一把老头子给气出个好歹,那她可赔不起。反正想说的她都说的差不多了,怨气也消了,目的也达到了。

    阮金花心满意足地走了,就像是一只斗胜的大公鸡。其他人瞧着情况不妙,也不敢待下去,乱糟糟的打了招呼就走。

    “伯娘。”

    “婶子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门外柱着拐杖的孙秀花沉着脸对他们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奶奶。”许清嘉和许家康一前一后跑过去扶孙秀花。

    许清嘉:“奶奶,你怎么来了,再春叔不是让您别下地的?”

    “闹成这样,我能不来,再不来,祖宗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。”孙秀花望着她发红的眼睛,扭头对许家康道,“康子,关门。”

    “小叔,你带了什么好吃的?”许家全丁点都没发现他四叔的冷脸,两颗眼珠子错也不错地粘在许向华手里那个鼓鼓囊囊的布袋上。

    每回他四叔拎着这个袋子,就意味着他打肉菜回来了。

    刘红珍也看了过去,下意识咽了咽口水。当然她也没错过许向华阴沉的脸色,心里有些发虚。可一想她是嫂子,小叔子还能骂她这个大嫂不成,没这样的道理,立马就不虚了。这村里,哪家丫头不是吃剩下的。

    得不到回应的许家全直接跑了过去,伸手就要抢许向华手里的布袋。

    许向华提起袋子,许家全抓了个空。

    许家全愣住了:“四叔?!”

    “这是买回来给奶奶补身体的。”许向华淡淡道。

    想着老娘遭了罪,自己又刚办了一件气人的事。许向华特意打了食堂最好的两个菜——土豆炖排骨、粉条烧肉。家里人多,所以他花了一个星期的饭票,打了满满当当两份。

    结果呢,他想着家里人,可家里人就这么作践他女儿。别人碗里就算不是干的,好歹也能看见半碗米,他闺女碗里的米能数的清。

    许向华就像是被人兜头打了一巴掌,脸火辣辣的疼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粗枝大叶的许老头没发现许向华的异样,只是奇怪这大中午的就回来了。

    “我明天要出差,提早回来准备东西。”幸好回来了,要不他还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,儿女就是过得这种日子。他妈一躺下,秦慧如一走,他们就这么刻薄人,许向华气极反笑。

    许老头终于发现儿子的异样,顺着他的目光一看,顿时讪讪,老幺疼闺女,比儿子还疼,有心想说点什么,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    “嘉嘉,帮爸爸进来收拾衣服。”许向华喊了一声。

    正酝酿着情绪的许清嘉有点懵。

    刘红珍也懵了,老四什么意思,要吃独食?

    许家全无措地看着他妈。

    “那我给妈热热去。”刘红珍站了起来,到了她手里还不是由她做主。

    许向华笑容有点冷:“还热着,不麻烦大嫂。”这种刻薄事,除了刘红珍,完全不做他想,扭头朝许家康道:“康子过来下。”

    许家康喜滋滋地应了,一手端起自己的碗,另一只手端着许家阳的,筷子拿不了,吆喝:“阳阳拿筷子。”

    刘红珍眼窝子冒火:“干啥呢!”

    “回屋吃啊!”许家康回答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。

    许清嘉绷不住笑了场,这人太好玩了。许向华好歹委婉了下,他倒是就差直接说,回屋吃肉!

    刘红珍被噎了个半死,扭头看许老头,这也太欺负人了。

    许老头闷头吃饭,只当没听见。

    他能当没看见,许家全可不行,驾轻就熟的往地上一躺开始蹬腿,眼泪就来就来:“妈,我要吃肉!”

    许向华看都不多看一眼,又不是他儿子,他心疼啥,别人可没见着心疼他女儿。

    “他四叔,你看这孩子都哭成这样了。”刘红珍跑过去:“你就给孩子吃……”一抬头撞上许向华冷冰冰的视线,刘红珍心头一紧,愣是吓得没了声。

    说实话,她是有些怕这个小叔子的,人生得高高大大,眉毛又黑又浓,平日里笑嘻嘻不觉得,一旦冷起脸,还怪吓人的。

    许向华冷冷扫她一眼,领着四个孩子离开。

    之所以是四个,那是许家阳没忘记他的小哥哥许家宝,临走把许家宝拉上了。

    回到屋里,许向华从袋子里掏出两个保温桶,这是厂里专门发给运输队的,方便跑长途时解决吃饭问题。

    许家康、许家宝、许家阳注意力都在里面的肉上。

    许清嘉低头酝酿情绪。

    “好香啊!”许家阳吸了吸鼻子,由衷赞美,虽然馋得开始流口水了,可许向华没说能吃,他就乖乖的坐在小凳子上,只是那小眼神盯着肉不放。

    拿着搪瓷钢饭盒回来的许向华看见小儿子那模样,心里不是滋味。他时不时能带点肉回来,可架不住人多,吃到每人嘴里就只剩下肉沫了。

    望着四个孩子面前的薄粥,他就想起刘红珍母子五个面前的干粥。顿时一口气上不得下不去,她可真做的出来,一点都不觉亏心。

    许家康每个月有许向军汇回来的二十块钱,加上每年分到的人头粮,就是顿顿吃干的都行。

    他三哥许向党夫妻都是勤快人,许向党还有一手好木活,闲暇时帮人打点家具多多少少能换点吃的,只有一个儿子许家宝,根本没负担。

    这家里最困难反倒是许向国这个当大队长的,四个在上学的儿子。许家文还是高中,每年学费书本费食宿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,还时不时要吃营养品补身体,刘红珍又是个好吃懒做的。

    老爷子为什么不愿意分家,因为他最喜欢许向国,一旦分家,老大一家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。

    许向华舌尖顶了顶腮帮子,大哥家的确有困难,何况小时候对他也不错。做兄弟的有能力帮一把也是该的,不求感恩戴德,可没那么理所当然,还倒过来欺负人的。

    “嘉嘉?”许家康留意到了许清嘉的不对劲。

    许向华看过去,只见许清嘉反常的低着头。

    “爸爸,”许清嘉抬起头来,眼眶慢慢红了:“大伯娘说我是赔钱货,有口吃的就不错了,还想吃饱,想得美。爸爸,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吃饱饭了?”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,好不可怜,想当年,她也是校话剧团台柱子。

    从昨天到现在,刘红珍就没消停过。莫名其妙被扔到这个吃穿都成问题的地方,许清嘉已经够郁闷了,刘红珍还要火上浇油。

    长这么大,她就没遇见过刘红珍这么奇葩的人。一想还要跟这个奇葩朝夕相处,三五不时地被膈应下,这种日子她过不来也不想过。

    许家阳一看她哭了,登时跟着哭起来:“大伯娘不给姐姐饭吃,是坏人。”

    哭得许向华心都揪起来了,连忙一手抱着一个哄。

    许清嘉身体一僵,下意识挣了挣,可许向华以为女儿跟他闹脾气,顿时又心疼又愧疚。

    “乖,不哭,不哭,再哭就成花脸猫,不漂亮了。”许向华好声好气地哄,“你们放心,爸爸肯定让你们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。”

    许清嘉抽了抽鼻子,渐渐收了眼泪。

    她不哭,许家阳马上也不哭了。

    许向华松了一口气,拿毛巾给两个孩子擦了脸,然后添了点菜在搪瓷碗里:“你们吃着,我给奶奶送过去。”

    “您吃了吗?”许清嘉哽咽着声音问。

    见这时候女儿还不忘关心他,许向华心头泛暖,笑道:“爸爸吃过了。”指指两个保温桶,“别省着,都吃光,晚上爸爸再去买肉。”

    许家阳瞬间破涕为笑。

    许向华揉揉他脑袋瓜,端着碗出了门。

    ~

    “怎么回来了?”正在床上吃饭的孙秀花纳闷地看着走进来的许向华。

    许向华把碗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上:“我明天出差,早点回来收拾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这回去哪?去几天?”

    “宁波,七八天吧。”许向华笑:“那地方靠海,我给您带海鲜回来吃。”

    孙秀花笑眯了眼,放眼三家村,就属她小儿子有本事,什么稀罕货都能淘回来。留意到他带来的肉,孙秀花美滋滋地夹了一块:“今儿这肉做得入味。”

    “那您多吃点。”

    孙秀花又夹了一块排骨过瘾:“饭都吃完了,吃什么肉,没这么糟践的,留着晚上吃。”

    老人家有口肉都惦记着儿孙,许向华知道劝了也没用,遂也没再劝。

    许向华掏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,他烟瘾不大,只烦闷的时候喜欢抽两根:“妈,我跟您商量个事。”

    “啥事?”

    “我想分家。”

    “啥!?”孙秀花愣住了,不敢相信的看着许向华,见他神色认真,不是开玩笑,顿时慌了神:“华子,这好端端的你怎么又提分家了?”三年前他提过一回,差点把老头子气中风。

    许清嘉震惊地睁了睁眼,还有这么教孩子的。

    许家阳却是瞬间破涕为笑,还认真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哄完许家阳,许向华看向许清嘉,病了两天,小姑娘面色苍白,瞧着可怜极了。想起那天女儿哭着喊着追在驴车后面的情形,许向华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。

    许家阳好哄,许清嘉却十岁了,早就懂事。许向华才从火车站回来,也没找着机会和她好好谈谈。

    一下子对上她清清亮亮的眼睛,许向华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,他清咳一声,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红红绿绿的糖果。

    “糖!”许家阳两眼发光,扑了过去。

    许向华接住儿子。

    许家阳手小,两只手才勉强把糖全部抓起来,一只手伸到许清嘉面前,笑成一朵花:“姐姐吃糖。”

    许清嘉接了过来却没吃,握在手里把玩。

    含着一颗糖的许家阳纳闷:“姐姐你怎么不吃啊!”声音含含糊糊的:“这糖可甜了!”

    许向华直接拿起一颗糖剥开塞女儿嘴里:“你病刚好,嘴里淡,吃点东西甜甜嘴。”

    被塞了一颗糖的许清嘉愣了下,舌头舔了舔,一股糖精味,不过还真挺甜的,甜得过分了。

    许向华揉揉许清嘉毛绒绒的脑袋,女儿像她娘,有一头又黑又密的头发,他扭头打发许家阳:“去问问奶奶今晚上吃什么?”

    提到吃的,许家阳可来劲了,屁颠屁颠地跳下床,趿了鞋就跑。

    许向华在床沿上坐了,舌尖转了转:“嘉嘉,你应该也知道,规定摆在那。爸妈只能离婚,你妈才能回去,你妈也舍不得你们,你别怪她。”

    许清嘉垂下眼,轻轻地嗯了一声。她记忆里还残留着秦慧如离开前抱着这小姑娘痛哭流涕的情形,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犹言在耳。

    她有一亲戚当年也是知青,听他说过一些。当时知青为了回城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,很多人不惜冒着坐牢的风险游|行示威甚至绝食,只为回家。

    后来政策放开,允许知青回城,可配偶和子女的户口并不能迁回去,没户口就没粮食配额,也没法就业。以至于上演无数人伦惨剧,有种说法中国第二次离婚高潮就是因为知青回城。

    秦慧如的选择是时下很多人都会做的,说来说去她也是个特殊时代下的可怜人。

    倒是许向华能这么痛快放人走,心不是一般的大。

    “会写信吗,想你妈了,你可以写信给她?”

    许清嘉轻轻点了点头,这小姑娘虽然才十岁,可已经五年级了。因为秦慧如在队上小学当老师,所以她五岁就上了学。

    “鸡,吃鸡!”许家阳风风火火地冲进来,小嗓门嚷得震天响:“奶在烧蘑菇炖鸡,可香了。”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。

    这可是大菜,要不是想着孙女病了一场,小脸都瘦了,孙秀花可不舍得杀鸡。

    “瞧瞧,你奶多疼你。”许向华逗许清嘉。

    许清嘉弯了弯嘴角,这年头重男轻女的现象还挺严重,不过孙秀花却是格外疼姑娘。谁叫女孩少呢,上一辈只有一个女儿,这一辈也就两个孙女。大孙女在新疆,长到十二岁一次都没回过老家。眼前只有许清嘉这么一个小孙女,少不得稀罕点。

    想起这一点后,许清嘉松了一口气,这日子应该还能过。

    “你们玩,我出去一趟。”许向华心里装着另一桩事,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许清嘉点点头。

    许向华便出了屋。

    正在灶头上做晚饭的孙秀花一晃眼瞥见许向华往外走,这都到饭点了他要去哪儿?刚想喊,想起他干的那糟心事,立马扭过头,用力剁着案板上的白萝卜。

    烧火的大儿媳妇刘红珍缩了缩脖子,婆婆这架势不像是剁萝卜倒像是剁人。想起之前挨得那顿骂,刘红珍撇撇嘴,自己这是被连累了。她秦慧如回城吃香喝辣,倒留着她在这儿替她挨骂,真不要脸!

    思及以往婆婆对这小儿媳妇的偏爱,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,刘红珍忍不住翘了翘嘴角,赶忙低头,挑了一根柴火塞进炉灶里。

    且说许向华顶着彻骨寒风,摇摇晃晃走到山脚下的牛棚,说是牛棚,其实是一间破旧的土胚草顶房。因为被关在里面的人是‘牛鬼蛇神’,故名牛棚。

    左右瞧了瞧,许向华敲了敲门:“我来收思想汇报。”

    “吱呀”一声,老旧的木门从里头打开,许向华跺了跺鞋上的雪,矮身蹿了进去。

    “回来了?”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,穿着一身破棉袄,几处地方露出灰白色棉絮,大概是冷,他浑身都缩着。

    许向华嗯了一声,递上两根香烟,这巴掌大的屋里头住了两人,中年男子江平业和老人白学林,都是从北京被下放到这儿来劳动改造的。

    白学林是考古专家,年轻时还留过洋。至于江平业的身份,许向华知道的其实也不多,只知道他当过官。

    点上烟,两人神情顿时惬意起来,也就这个时刻舒坦点,不用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。

    “就这么把你媳妇送走了?”江平业怪笑一声,离婚容易,复婚可未必容易,尤其两口子本来就有点问题。

    许向华翻了个白眼:“你还没完了。”

    江平业嘿嘿一笑,眯着眼吐出一个烟圈。

    溜他一眼,许向华从军大衣里面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:“运气不错,你让我去找的那人见到了,信也带到了,他还给你回了一封。”

    他们这儿没有去北京的火车,得去省城。得知他要去省城,江平业就托了他这个差事,很是废了番功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