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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5.第一百五十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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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此为防盗章  许老头看了看她, 认命地从兜里掏出五块钱, 想了想又多掏了五块:“我手里没粮票,你问问阿文有没有?”供销社里一些烟不用票, 可酒得搭着粮票买。

    许家文在县城上高中, 所以孙秀花会给他一些粮票以备不时之需。

    之所以不直接向孙秀花要,那是因为前几天他刚被老太婆骂了一顿。跟她去要, 免不得被唠叨,还不一定能要来。老太婆才说过, 老大一家花钱太厉害, 以后得紧一紧。

    刘红珍喜滋滋地接过钱,转过身, 两只眼都在放光。这可是十块钱, 上一天工哪怕拿满工分也就值三毛五分,不吃不喝得做一个月 。就是遗憾没要到粮票, 不过她可没那胆子去找婆婆要。

    找许家文要了点粮票,刘红珍就骑着自行车往城里去。老许家有两辆自行车, 许向国、许向华各一辆, 这可是村里独一份。

    进了城, 刘红珍可不就是老鼠掉进米缸里,乐得找不着北了。

    刘红珍熟门熟路的找到国营饭店,一气买了五个大肉包子和一碗羊杂汤,一共花了八毛钱和五两粮票。羊杂汤不要肉票, 也是她运气好, 买到了最后一碗, 这不要票的肉可是稀罕货。

    吃得肚皮滚圆,刘红珍才杀到供销社,忍着心痛买了烟酒,特意多买了几包烟给许向国留着。还剩下两块三毛钱,刘红珍想了想又回到饭店买了七个大肉包子。许家文两个,两口子和剩下三个儿子一人一个,她都算好了!

    逛了一圈,刘红珍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。

    ~

    许清嘉在老太太屋里看书,她把之前的课本翻了出来,看得津津有味,现在的小学课本还挺有意思的。

    孙秀花坐在床上织毛衣,把许清嘉去年短了的旧毛衣拆掉,再加点新毛线,刚好够织一件新毛衣。

    织了一会儿,透过田字窗见外头太阳不错,孙秀花便道:“看这么久的书也累了,出去玩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许清嘉扭了扭脖子,从善如流地站起来,她要是不出去,老太太能念叨半个小时。

    重新倒了一杯热水放在老太太触手可及的地方:“那我出去玩了。”

    “把帽子手套戴上,外头冷。”孙秀花叮嘱。

    许清嘉脆生生的应了。

    这几天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,屋顶田地上都是积雪,看过去白茫茫一片。许清嘉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雪了,她家那边下个小雪都能引爆朋友圈。

    家,许清嘉瞬间黯然,也不知道那边的她是个什么情况,幸好爸妈还有哥照顾。

    至于这边,论理也该有她爸妈。就是不知道她是否会照常出生?若是,那不是有两个‘她’了,想想还挺奇怪。不管怎么样,她一定要想办法找找看。

    她妈还好,小时候没怎么受苦。找起来应该不难。她没少听外公说古,外公是轧钢厂八级钳工,外婆也是轧钢厂工人,老两口一直在厂里干到了退休,顺着厂就能找到。

    她爸就可怜了,六个兄弟两个姐妹。据她爸说,小时候吃的是米糠野菜,过年都吃不上肉,生病只能硬抗,她一个叔叔就是活活病死的。

    找起来还难,老家地址她当年记得,可现在农村都是生产队,鬼知道四十年前和四十年后是不是同一个村名。改革开放后农村变化大,换村名也是常有的。

    “叮铃铃”

    突如其来的铃声惊得许清嘉回神,抬眼就见抬头挺胸坐在自行车上的刘红珍,可威风了,这年头骑一辆自行车,比二十一世纪开辆小轿车都气派。

    见到许清嘉,刘红珍就觉得左边的肋骨隐隐作痛,要不是因为这赔钱货,她能遭这罪。

    不过许向国的警告犹言在耳,刘红珍也就是斜了下眼,无视许清嘉,用力踩着车离开。

    许清嘉笑了笑,想起了昨晚的哭声,记忆里,每次大房那边干仗都声势浩大。然而就算是这样,刘红珍照样好了伤疤忘了疼,过一阵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。

    四十岁的人了,活成这样,也挺逗的!

    许清嘉抓了一团雪捏着玩,继续琢磨,她得想办法挣钱。现在她自己都是靠许向华养,谈何找爸妈。

    可要怎么挣钱?农民富余的蔬菜禽蛋只能卖给供销社,卖给别人就是投机倒把。大革命结束后不兴批.斗了,可抓到也要没收,数额大的还得坐牢。还要过两年,老百姓才能自由买卖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间,许清嘉走到了小河边,就见一群小孩聚在一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。她还看见几道熟悉的身影,走近了一看,原来是砸开了河面在叉鱼,拿着鱼叉的还是许家康,表情有些无奈。

    一群人叽里咕噜个不停,有鱼都被吓跑了,能不无奈吗?

    许清嘉忍不住笑了。

    “姐。”许家阳迈着小短腿跑过来,兴高采烈的指着许家康:“二哥说抓鱼给我吃。”

    许清嘉笑眯眯的摸摸他脸蛋,觉得有点儿凉,把自己的帽子给他戴上:“二哥真厉害!”

    很厉害的许家康特别想把旁边这群叽喳个不停的小混蛋轰走。

    也许是他身上怨念太深,终于惊动了老天爷。

    一灰不溜丢的小男孩兴匆匆地跑过来:“小汽车,来了两辆小汽车。”

    呼啦啦一群人都跑了,很多人其实并不明白小汽车的含义,可人都有从众心理。

    一晃眼的功夫,河边只剩下许家康,许家阳还有许清嘉。

    许清嘉问许家阳:“你不去看小汽车?”这么大的孩子不是最好奇的时候。

    “爸爸有大汽车。”许家阳神情特别骄傲:“我坐过。”

    许清嘉失笑,她怎么忘了,许向华可是开大货车的,这年头大车司机可是一份了不起的工作,待遇好外快多。

    “小汽车有什么好看,哥叉鱼才好看,你们等着,哥给你们抓一条大鱼熬汤喝。”许家康斗志昂扬,从旁边的草篮里抓了一把蚯蚓干抛在河面上,两只眼错也不错地盯着水面。

    许清嘉不禁跟着闭气凝神。

    许家阳更是紧张地捂住了嘴,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水面上忽然泛起浅浅水纹,许清嘉还没看清,就见许家康用力一掷,举起来时铁叉上就多了一条还在垂死挣扎的草鱼,看着有两斤重。

    许家康得意洋洋地把鱼举到许清嘉面前。

    “二哥真厉害!”许清嘉十分捧场的鼓掌,欢天喜地的把鱼从叉子上弄下来扔进草篓里。这两天除了鸡蛋,她就没再吃到过一口荤腥。许清嘉从来都不知道,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这么馋肉,要知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起码有三百天她在嚷着减肥。

    许家阳跟着起哄,奶声奶气地叫:“二哥真棒,二哥最厉害!”

    许家康十分受用的挑起了嘴角,望着姐弟两闪闪发亮的大眼睛,顿觉责任重大。

    责任大,动力多。

    没多久,许家康又叉到一条小一斤的鲫鱼,看来今儿他要走大运了。搁平时,一天都抓不到一条鱼,要不大人们早都跑来了。

    许清嘉姐弟两又是一番盛情赞美,专家不老说,赞美能最大程度的激发潜力嘛。

    今天,许清嘉信了。大半个小时后,许家康再次叉到一条草鱼,比第一条还大一圈。

    丰盛的战利品让许清嘉心花怒放,她已经在琢磨着回去做酸菜鱼了。

    “你可真厉害!”

    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兄妹三,这才发现岸上站着一高挑的少年,竖着大拇指,一脸惊叹。

    见他们看过来,少年从岸上跑下来:“你教教我怎么叉,我……”少年一脚踩到岸坡上的冰,瞬间失去平衡,手舞足蹈地冲向河面。

    河上的冰,不厚,毕竟这儿是南方。

    只听见咔嚓咔嚓的冰裂声接二连三响起,紧接着是噗通一声,伴随着惨叫声。

    许再春张了张嘴,话到嘴边又变了:“先带孩子去我那擦点药。”两男孩看着还好,只是不知道看不见的地方有没有受伤。还有许清嘉,脸上那几道指甲印委实刺眼,姑娘家脸上可不能留疤。

    许向华点点头,一边卷起打湿的袖口,一边阴沉沉地盯着抖如糠筛的刘红珍。

    被他一看,烂泥一样瘫在河滩上的刘红珍抖得更厉害了,只觉这两道目光跟冰棱子似的,比刚刚被按在水里还冷。

    “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,我就不敢动你,你再敢碰嘉嘉阳阳一根手指头试试。”许向华语气很平静。

    所谓记吃不记打,那都是因为打得不够疼。这一次他要不把刘红珍弄怕了,动过一次手之后,她就敢再动第二次。

    钻心的冰寒,窒息的痛苦,死亡的恐惧铺天盖地袭上心头,刘红珍全身骨头都在颤抖,连连摇头:“不敢了,不敢了。”

    许向华再不看她,上岸。

    村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,见过打架的,可真没见过二话不说把人往水里摁的。在他们印象里,许向华一直都是孝顺顾家、乐于助人的形象,万万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来。不过倒不觉得他不对,但凡有点血性的都不能让自家孩子被这么欺负,就是他们顶多是把刘红珍揍一顿。

    一见许向华,许家阳就扑了过去,依恋地抱着许向华的脖子。他年纪小,还不大懂,只知道爸爸帮他报仇了。

    许清嘉却是真的被许向华的行为给震住了,她这便宜老爸好像有点猛!

    瞧着女儿苍白的脸,许向华这才有点后悔,不后悔这个事,只后悔吓到女儿了。

    许向华走过去,用另一只手抱起许清嘉,放柔了声音哄:“嘉嘉别怕,爸爸在这。”

    望着他充满担忧和自责的眼睛,许清嘉摇摇头:“我不怕。”这是一个真把儿女放在心尖子上疼的父亲。

    她挣了挣,小声道:“我自己走就行。”她可不习惯叫人这么抱着,浑身不自在。

    “爸爸抱得动。”许向华只当女儿心疼他:“咱们先去你再春叔家擦药。”

    许再春从别人那接过小声抽泣的许家宝:“乖,小宝不哭了,去叔家里吃米糕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诶呦,红珍啊,你咋尿裤子了!”有人盯着刘红珍的裤裆大惊小怪地叫。

    几声闷笑响了起来。

    许清嘉回头看了一眼,只见刘红珍在村民指指点点之下狼狈离开。许家全也跟着他妈跑了。

    三天前那桩事,加上今天这桩,分家势在必行,舆论也都会偏向他们这边。许清嘉摸了摸脸,才觉得不那么疼了。

    “嘉嘉,阳阳,小宝!”孙秀花焦急万分地跑来,看清几个孩子模样之后,当即心抽抽了一下,怒声道:“刘红珍呢,这混蛋在哪?”

    老太太抓紧了拐杖,三天不打就出幺蛾子,她咋那么行啊!

    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许老头拧着眉头看许向华,不满道:“听说你把你大嫂打了,你怎么能……”说到一半,就感许向华冷冰冰的目光射过来,带着倒刺。

    许老头心脏缩了缩,剩下的字眼被冻成冰坨,坠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妈,没事了。”许向华说了一句,抱着儿女继续走,孙秀花连忙跟上。

    许老头愣在原地,眼前还在回放许向华那一眼,没来由的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窜了上来。

    阮金花眼珠子一转,见不少新赶来的人茫然地追问经过,当下满腔义愤地开了口。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许家全如何蛮横霸道地抢堂弟的糖,许清嘉保护弟弟,却被怀恨在心的刘红珍以大欺小,彷佛身临其境。

    “你们是没看见,刘红珍下手多狠,”阮金花拍着大腿,痛心疾首:“阳阳多点大孩子,她就那么一脚把人踢出去了,亏得没出事,要出事可就大了。还有嘉嘉,小姑娘头发都被她扯了下来,脸上还被划了好几道口子,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,多标致一丫头,要是留了疤可咋办!”

    随着阮金花的话,许老头脸色变了又变。

    “叔啊,不是我说,红珍也太不像话了,咋样都不能打孩子啊!”有村民看见许老头,忍不住了。自己孩子你怎么打是你的事,别人家孩子轮得着你动手吗?尤其许向华,帮她减轻了多少负担。

    要他们有这么个小叔子帮衬着,还不得把侄子侄女当亲生的来疼。

    至于许向华把刘红珍摁水里这一茬,大家有志一同忽略了。

    许老头脸色难看,胸口一阵一阵的发闷,当年老大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蠢婆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