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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164 天家蒙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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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团黑影,“扑通”落地。

    一干人等,着实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稳住心神,定睛看去。只见地上黑影,亦是缁衣蒙面,昏死不醒。金银珠玉,四散而落。

    毕岚顺势仰望。必是梁上君子。潜入偏殿,欲窃永乐积铜。不料吸入迷烟,手足无力,自坠梁下。毕岚命人探过口鼻,蒙面揭去。

    正是永巷良工唐七。

    便有心腹,手持尖刀,欲结果贼人性命。毕岚心中一动,竟临时改意。命人将唐七,一并带走,不提。

    天光微亮。

    毕岚等人,又避耳目,悄无声息。将永乐太后送回。

    锦被松脱,横陈玉体。永乐太后,人面桃花,香汗淋漓。河间姹女,花褪残红,余韵犹存。

    有道是:“深深院。夜雨过,帘栊高卷。正满槛、海棠开欲半。仍朵朵、红深红浅。遥认三千宫女面。匀点点、胭脂未遍。更微带、春醪宿醉,袅娜香肌娇艳。

    日暖。芳心暗吐,含羞轻颤。笑繁杏夭桃争烂漫。爱容易、出墙临岸。子美当年游蜀苑。又岂是、无心眷恋。都只为、天然体态,难把诗工裁翦。”

    便有心腹,欲上前打理善后。毕岚忽起,恨意绵绵。神差鬼使,伸手阻拦。

    心腹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谓,“春梦了无痕”。无痕方是“入梦”。若不善后。永乐太后醒来,必然惊觉。若追究,我等俱死无葬身之地矣。

    奈何,“哑巴吃黄连”。何况,还有唐七抵罪。

    毕岚遂招手示意,心腹掩门退避。

    黄门心思扭曲,不足为外人道哉。

    洛阳,上林苑。

    “大人,大人?”榻下小黄门,声声呼唤。

    榻上掖庭令毕岚,悠悠转醒。不及起身,已泪流满面。

    彼时,胆大妄为。如今,性命难保。

    闻毕岚已醒,宋典急忙入舍相见。

    见毕岚,仰面泪流,僵卧不起。宋典,满腹狐疑,却也不敢逼问。这便斟酌言道:“越骑校尉,已先行。”

    “王太后,亦召曹破石乎?”毕岚果被触动。

    “然也。”宋典答曰。

    “必出蟾宫旧事。”毕岚心如死灰。

    宋典趁机问道:“可与先帝神应相干?”

    “未可知也。”毕岚确是不知。

    “甄下传闻,董侯乃出董太皇。然永乐寡居,未闻男宠,亦无尚主(王室婚配。因尊帝王之女,不敢言娶,故云‘尚’)。何以产子?”此问大有深意。

    须知,宋典亦出黄门。位列十常侍。蟾宫折桂,岂无耳闻。不过是忌,曹节势大,不敢多言。时至今日,物是人非。曹节、程璜等大内官,早已作古。十常侍,十不存一。便是十万黄门,亦凋亡殆尽。还有何所忌。

    见毕岚无言以对。宋典遂问:“莫非。永乐亦曾,阴入蟾宫乎?”

    “唉——”毕岚悲从心起,无所隐藏:“必出蟾宫之祸也。”

    宋典强压惊怖,耳语相问:“其父何人?”

    “许是……”事已至此,毕岚索性明言:“宋元异。”

    宋典,虽觉耳熟,然细思无果:“此,何人也?”

    “宋皇后兄,濦强侯宋奇。”毕岚切齿言道。

    “自宋皇后,忧死暴室。宋氏满门伏诛……”话说一半,戛然而止。似悉破莫大天机。宋典浑身颤栗,眼中惊怖,无以复加。

    “宋皇后,未死矣。”见宋典惊惧如斯,毕岚忽生一丝,莫名轻松。

    “皇后何在。”宋典,欲求一线生机。

    “曹大人,作钱一亿,贩与蓟王。”毕岚唯恐天下不乱,死路自寻:“今蓟王宫中,昭阳宋贵妃,便是先帝宋皇后。”

    “嘶——”宋典心血倒灌。两眼一黑,天旋地转。

    二人赴死,好过一人偷生。同为十常侍,又共守洛阳。岂能厚此薄彼,不行雨露均沾?

    有顷,待宋典回魂。榻上榻下,四目相对。我见犹怜。

    “蓟王三兴,已不可逆。灭口止殃,剪妖除患。不可免也。”毕岚取鸩酒言道:“赴死可乎?”

    “家门,又当如何?”宋典追悔莫及。“病从口入,祸从口出”。禁中隐秘,何必多问。然事已至此,不若死个明白:“永乐太后,何以与濦强侯,蟾宫相会。”

    “梁冀金山,知否?”毕岚不答反问。

    “菟园销金。”前朝旧闻,宋典焉能不知。

    “宋元异,盗得梁冀金山。本为赎宋皇后。然,曹大人,却先贩蓟王……”毕岚这便将,前后诸情,娓娓道来。

    私贩宋皇后,乃为延祸临乡侯,以堵其口。盗永乐太后,充作诸园贵人,蟾宫折桂,事后要挟宋元异,乃为图梁冀金山也。

    “二人苟且,可曾亲见。”宋典又问。

    “未曾。”毕岚将蟾宫隐秘,和盘托出:“时永乐太后,乃我亲送蟾宫别馆,又亲自送还。一夜复返,必无差也。”

    “金山何在。”宋典追问。

    “亦未可知。”毕岚如实相告。

    谓“捉贼拿赃,捉奸捉双”。金山为贼赃。不见金山,曹节等人,焉能动心。未捉奸在床。又岂知宋元异,浊乱汉室。坐实董侯乃其子。

    正因前朝隐秘,云山雾罩,模棱两可。故王太后,才传召涉事人等,当面对质。

    心念至此,宋典语重心长:“当赴蓟国一行。”

    “可也。”有宋典相陪,毕岚亦生余勇。

    见其目光闪烁,宋典忽起谨慎:“可有,未尽之言。”

    “再未有也。”毕岚决然。

    临乡城,蓟王西宫,皇英殿。

    合肥侯传书,史侯布告。前为次子,后为长孙。谓“家门不幸”,莫过如此。董太皇,心中凄苦,可想而知。日夜寝食难安,以泪洗面。

    岂料,先帝神应,揭破史侯真身。一时天下哗然。

    汉室浊乱,天家蒙羞。

    天家,便是天子。语出蔡邕《独断》:“天家,百官小吏之所称。天子无外,以天下为家,故称天家。”

    黄巾乱后,本就人心思乱。历经宫变,不及拨乱。禁中隐秘,接二连三。更助今汉,丑态毕露,颓势尽显。

    改换门庭,另立新主之声。此起彼伏,甚嚣尘上。

    皇英署长,孔萤来报:“王太后已召,掖庭令毕岚、越骑校尉曹冲、鲁相宋奇入宫。”

    “何人以告。”董太皇惊问。

    “中丞贾诩。”孔萤答曰。

    累日心惊肉跳。原出智多近妖,贾文和。

    董太皇一声哀叹:“朕,无命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