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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 陆先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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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落雪楼已出台的姑娘们就住在尹宁路后面的巷子里,若是老老实实走正路倒是得拐些时候,但其实那屋子与落雪楼也不过一墙之隔。

    好在那巷子并不处于正路,也无商铺,房屋都用于自住,此时并没有什么人。

    刘仁抬头看了看日头,这个时候大多数店铺都没开门,也就只有几家卖早点的摊子在张罗着,可并不见什么客人,夏日清晨风还凉,看着倒冷清。他回头轻拉一下二妞:“跟着我。”

    二妞连忙跟上。

    这处院子倒没多少人把守,但门依然是关着的,好在不用怎么防着姑娘们跑,又因建在城中心,周围房屋格局差不多,墙也不算高,顺着路边的树便能爬进去。

    刘仁原还想着因带着二妞,爬上去是十分困难的,却不想二妞的身手十分出乎他的意料,分外轻盈地上了树,其间也不过靠他略略指点了几句落脚的地方。

    待上了墙头,刘仁先跳了下去,二妞此时看不见,对高度没个估量,肯定是不能自己跳下来的,刘仁便在下面接着。

    要接时两人都没做他想,毕竟是没办法的事,可待真将二妞抱了个满怀,心里还是有些异样,连二妞都觉得别扭,自己跳下来,尴尬地问:“可重吧,没压伤你吧?”

    刘仁摇摇头:“不很重,没压伤。”又说,“快走吧,这个点难保没人出来。”

    二妞点点头,轻拉着刘仁的衣袖往前走。依然按照提醒走路,让抬脚就抬脚,让低头就低头。刘仁在前面走了一会,突然觉得好笑,回头低声打趣:“你倒是真相信我,落脚都没有个迟疑。”

    二妞一愣,又奇怪道:“你这个时候总不会骗我的。”

    刘仁也是一怔,才说:“也对,这个时候,确实没心思玩乐。”说着便又往前走去。刘仁因之前经常充当苦力,姑娘们搬屋子的时候也总搭手,所以对何小穗住在哪里也是知道的,此时只是一路径直走过去。

    待上了二楼,刘仁轻敲门,好一会听不见里面的动静,刘仁有些急,可又不好用力,只得继续敲。

    这期间总能听到旁边的屋子响起动静,其实并不是谁起来了,或许只是风声,但两个人这样的处境,难免紧张,二妞在后面,因眼睛看不见,对声音更是格外敏感,尤其是刘仁敲门的声音,总觉得那声音响在耳边跟巨钟敲过一样,分外地响,不由冷汗就湿了背。

    忽然听到里面有个迷迷糊糊的声音问:“谁啊?”

    刘仁和二妞都只觉头皮发麻,背上的冷汗都似要在这一刻蒸发掉。好在刘仁很快反应过来,并不出声,依然屈指扣门,声音更轻,却并不缓慢。

    里面静了一下,很快就听到有人趿着鞋走了过来,在门口停了停,接着便是轻轻拨开门叉的声音,随后,那门被拉开了一点,只披了衣服的何小穗谨慎地往外看来。待看清外面站着的是刘仁时,她不由一愣,再看见他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的二妞,她更是惊得倒吸一口气,那门也被全打开了。

    “你们……”何小穗本要问什么,忽然楼梯上传来什么声响。倒并不是有人要上来,但也提醒了站着的三人,此时并不是说话的时候。

    何小穗为难地朝身后看了一眼,终于叹一口气,侧身将路让了出来:“先进来吧……”

    两人忙一前一后进了屋,何小穗又左右望了望,才把门关上。

    屋子里放着一盏屏风,外面是套桌椅,三人进来后,却没谁落座。何小穗是主人,此时也似乎有些紧张,局促地站着,倒叫刘仁奇怪。正要开口问什么,突然屏风后有声音传来。刘仁和二妞皆听到响声,又紧张起来,浑身紧绷着。

    很快屏风后走出一个男子,只着中衣,头发也并未挽起,出来时看到二妞两人,一脸诧异,又扭头去看何小穗,问:“他们是谁?”

    刘仁反应过来,一脸尴尬,讷讷地说:“倒没想到你还有留客……”此时也没谁有心思去相应他了。

    二妞陡然听到陌生男子的声音,心里更慌,不由往刘仁身后躲了躲,何小穗为难地看看他们,又看那男子,才说:“是先头我跟你说的那件事……”

    男子依然惊讶:“不是说还关着?”

    但他似乎并不很想知道经过,也不待何小穗回答,扭头又看刘仁:“你又是谁?”

    刘仁稍抬眼看一眼何小穗,虽说是风尘女子,可若是一房站了两个恩客,总是尴尬,因而他忙撇清:“我是落雪楼打杂的……我,我送她过来。”说着从身后捞出二妞,稍稍向前带了带。

    二妞依然有些紧张,可已经听明白过来,想必眼前这人就是何小穗当初说的那个,因而并不退缩,径来到前面,略一鞠躬:“这位先生,就是我先头求了何姐姐帮忙……”

    那男子似乎一愣,问:“你姓何?”是问何小穗。

    后者点点头,倒是上前握住二妞的手,叮嘱着:“叫我婉玲就好,先头的名字已许多年不用了。”又稍弯腰去看二妞的脸,轻声问,“瞧这样子,是还看不见?”

    二妞点了点头,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。

    何小穗已去看刘仁,语气中多是感慨:“倒真想不到你这样好心,竟将人送到这里来,辛苦了……”又说,“你白日怕还有活计,这里不能多待吧?”

    刘仁脸上一僵,好半天才缓缓地说:“怕是没法回去了。”于是就将两人逃出来的经过都说了。

    何小穗一愣,颇多唏嘘,听说二妞眼睛又更不好了,忙在她眼前晃了晃手,问:“这样还看得见?”

    二妞是能看到一点黑影的,但当何小穗问她是几根手指时,便说不上来了,在眼前的只是一点雾气一样的黑影,边缘晕开来,团成一团,什么都瞧不清。

    那男子便说话了:“眼前全白倒是罕见,但这一黑一白轮换着来总觉得蹊跷,治好的希望也并不是没有。”

    何小穗听了,心里倒没大的感想,突然又拉着二妞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停住,介绍说:“这位是陆先生,在詹士府做事。”

    二妞并不知道詹士府在哪里,因此也不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何不同,可还是出于礼貌鞠了躬:“陆先生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