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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五章 把她扛在肩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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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只是这个重塑观念的过程太痛苦,叔裕又太累难以凝神,不久就窝在澄远的小床上,呼呼大睡起来。

    睡醒一觉,把儿子一搂,周和已帮着收拾好了行李,一行人往向府来。

    叔裕见了岳父母,说明了来意,向夫人向老爷哪有半分不愿意,喜得嘴都要咧到耳朵根。

    向夫人知道了是蔓儿做的恶,恨的两眼喷火,恨不能现在就去活撕了她下酒,听说叔裕就要出公差,硬生生按耐住,只道等姑娘姑爷一道儿回来了再说。

    一切都太顺利,叔裕几乎觉得阿芙那边是势在必得了,因而甚至没有先过去问问阿芙,是不是乐意跟他一同下江南。

    微服寻访要准备的事项有太多,他要把数十个暗卫派出去先行联系各地驻军,以防遇险;还要选择十数个精干的卫兵一路同行,以备不虞。

    好在凝之夫妇已重返台州做巡抚,是以中途他还能有个安全的落脚之地。

    大观二十七年元月廿,天蒙蒙亮,周和、彦先一行人,布衣简行,踏破寂静的黎明,自北向南穿过长安城,往京郊而去。

    每人骑一匹马,牵一匹马,后头还跟着两三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。

    行至慈恩寺,周和一抬右手,示意停队。

    叔裕穿着长长的黑色斗篷,自第一辆青布马车中跳下,脚下生风,那斗篷就如有了生命一般,在他身后翻腾。

    一队数十人目不斜视,他快速走到慈恩寺门前,两手一撑寺前的矮狮,便身轻如燕地翻了进去,旁人看上去就如一片乌云,被晨风吹了起来。

    叔裕走在空无一人的寺里,时不时踩到干透的落叶,发出微弱的“咔嚓”声。

    找到阿芙住的厢房门口,他没有急着进去,而是原地蹦了几下,跺去一身寒气,才小心翼翼地挑起棉门帘。

    他觉得阿芙八成想不起来插门,不过以防万一,还是带了一根细细的铁丝。

    轻轻一推,门果然开了。

    叔裕顺手将那铁丝弯折,拢在袖中,蹑手蹑脚步入。

    心里还不忘埋怨她:阿芙啊,梁上君子和采花贼又不会管这里是不是佛门圣地,你也不知道锁门,还当这里是裴府那样的安全地方吗?

    又有些愧疚,裴府也不是什么好地方,竟叫你失去了亲生孩儿....

    他悄声无息地坐到阿芙的床脚,手隔着被子抚上她的小腿,看着她紧闭双目,睡得正香,脸儿像梨花一般,白里透着些粉嫩。

    阿芙睡得安稳,全然不知叔裕痴痴盯着她,两只柔荑垫在颊下,让她显得格外娇美。

    叔裕本想由着她睡,可又想起外头一群人都等着,终究有些不妥,于是轻轻拍拍她:“阿芙,醒醒,起吧。”

    他本想着阿芙突然见到他,会不会吓了一跳,因此尽可能的轻柔,谁知阿芙应声醒了,坐起来揉揉眼睛,那软和和的身子一扭,就挂到了他脖子上,嘴里嘟囔道:“夫君要上朝了吗?”

    叔裕浑身都酥了,手虚伸着,却不敢放到阿芙背上,生怕碰破了这如梦似幻的时刻。

    阿芙在他肩上靠了会,脑子才反应过来,立时睁大了眼睛,慌忙退开一些。

    两人相聚不过数寸,阿芙对上叔裕溺死人的眸子,突然有些怯懦,别了头,软软道:“二爷怎么一大早就过来?也不同我说一声。”

    叔裕喉结动了动,轻轻拂过她额角的碎发,柔声道:“阿芙,我今儿就要去南边收粮了,你快简单收拾收拾,咱们一块走。人都在门口等着了。”

    阿芙一脸懵懂,他去收粮,与她何干?

    看叔裕这煞有介事的样子,还真把她唬住了,不知道的,还以为这是两人早就商量定的事情。

    阿芙傻傻道:“二爷,我就不去了吧?刚过了年,百姓不少人赶着来上香,寺里正忙着呢。”

    叔裕闻言一滞。

    他一直就不曾将两人“和离”的事听进心里去。这一段日子整治了蔓儿和铭则,昨儿个又在老泰山处受了褒奖,加上这半个多月不曾受过阿芙的推拒,在他心里,两人早已和好了,阿芙跟着他一同南下,那是板上钉钉的事。

    看着阿芙一脸无辜的拒绝,他心情急转直下,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“心碎”。

    他结巴道:“唔...别...别耍小性子了,外头人还等着呢....”

    阿芙看他别别扭扭的,疑惑道:“二爷,您还好吧?”

    叔裕几乎是恳求道:“阿芙,跟我南边去吧。那边好山好水的,也没有人会拘束你...”

    阿芙鲜少见到叔裕这样的神态,心不由得软了。可是跟他南下实在是太荒唐,莫说寺庙里的事,就是阿爹阿娘那边,也不曾交代过的,于是好声好气跟他解释:“二爷,我在慈恩寺是有活计的,实在是撂不开手。再者,哪里有跟着您就南边去了的道理,我阿爹阿娘那边....”

    叔裕焦躁不安地动了动身子:“咱们还是夫妻呢,你跟着我南边去,怎么就没道理了?”

    阿芙无奈一笑,忍不住扭开了头,看着光秃秃的地上。

    已到了平日里寺院起居的时间,叔裕听到别的厢房传出开门的声音,还有尼姑们窃窃私语的动静。

    他站起身,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床上,穿着麻衣睡裙,披散一头黑发的阿芙,一咬牙,伸手勒住她的腿窝和肩膀,将她一下提了起来。

    阿芙骤然被抱起,下意识地叫了一声。

    她并不想惊动其他尼姑,只是拧住叔裕的衣裳,另一只手捏他的手臂:“二爷,您这是干什么,快些放我下来....”

    叔裕不理她,托着她的臀,将她扣在自己肩上,一只手去解自己的黑斗篷,想将她罩住。

    阿芙挣扎着,趁着叔裕分神,“扑通”一声掉了下来,顾不上没穿鞋,拔腿就要往外跑。

    被叔裕拽住胳膊揪了回来,黑斗篷兜头兜脸地罩下来,将她裹成了一个蚕蛹。

    叔裕微微屈膝,抱住她的大腿,将她扛到肩上,突然气定神闲,昂首阔步地往外走去。

    阿芙气急败坏,这个姿势实在是窘迫,她看不见外头有什么人,又不敢大声喊叫,怕丢了面子去,只能隔着斗篷,两只手拍打他的背,怒道:“二爷!你快放我下来!这是做什么!”

    叔裕闲庭信步,心情极好,偶尔做做采花大盗真是叫人心旷神怡。

    阿芙的大腿弹性十足,她柔软温热的胸腹覆盖着他的肩膀,叫他莫名有种丰收的感觉....

    叔裕低声道:“绝对不会委屈了你,我都准备好了,洗漱起居都是按你平日喜欢的来,咱们一路走走停停,不久就到了。”

    阿芙急得口不择言:“夫君,我不去,我不去....”

    叔裕乐不可支喜不自胜:“好阿芙,叫得好,咱们一块儿去了,你不会后悔的。”

    阿芙拼命挣扎,却被他搂得越来越近,他的大手还趁机作乱,叫她狼狈不堪。

    她恼了:“裴叔裕!你快放我下来,否则我可要骂你了!”

    她声音不算小,有几个尼姑已经转头看了过来,一看是裴尚书,又纷纷扭头,视而不见。

    叔裕轻笑:“你骂吧,别骂咱们儿子就行。”

    阿芙的头就在他耳后,他就听着她用尽了毕生所学痛骂:“裴叔裕!你....你这混蛋!你.....你流氓习气!你.....”

    叔裕:“就这?”

    阿芙顿时蔫了,感觉他都快要走出寺门了,又开始说软话:“二爷,二爷,您别这样。我真是不想去南边,我寺里还有事呢....”

    叔裕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臀:“又不是不回来了,到时候我叫人再办。”

    到了寺门口,仿佛是寺门尚未大开,周和在那边问:“二爷,要不要奴才去喊门房?”

    阿芙暗下决心,只要她着地了,就拼命往前跑。

    却听见遥遥传来景和师太的声音:“尚书!裴尚书!”

    阿芙感到叔裕转头,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景和师太许是一路小跑过来,还有些喘:“尚书,尚书。怎的这样早就来慈恩寺里?寺里门房还不曾到呢,劳累尚书翻墙进来了。”

    叔裕轻笑:“不劳累。”他一顿,开门见山道:“我家中有些事,多谢你这些日子对夫人的照看,改日我再与夫人一同来寺道谢。”

    说着就要走,被景和师太又拦下。她仿佛是笑着:“尚书,尚书。夫人腿脚灵便,尚书怎的要扛着夫人呢?这不知道的,还以为我寺进了山贼呢。”

    叔裕扛着阿芙左右转了转,转的阿芙头晕:“没事,我这便走了。若真有闲人告官,叫他告去。”

    景和师太同裴叔裕说话,简直就是秀才遇上兵,有理她也说不清。

    她只得拉下一张老脸,笑道:“尚书呐,按理说贫尼不该多嘴,只是....既然是我慈恩寺之内,贫尼还是要问一句,夫人可是自愿跟着尚书走的?”

    这么个架势,谁不知道阿芙是被扛着走的,就差打晕了。

    叔裕老脸一红,敷衍道:“她过几日便愿意了,不劳师太操心。”

    景和师太认真道:“差一日,差一刻,差一刹那,也是不愿意的。”

    阿芙眼眶一热。

    她倒是知道叔裕不会伤害她,可也不想被他带去人生地不熟的荒地,毕竟两人的夫妻之情早已过去。

    可她也不敢向景和师太呼救,只怕叔裕没轻没重起来,伤了师太和众尼。细想起来,倒还是先顺着叔裕,路上再择时逃跑最好。

    他刚才不是说收粮么?想必是公差,总不能因为跑了个女人,粮也不收了吧?

    想到这儿,阿芙撑着叔裕的肩膀扬起上半身,从景和师太的角度看,就像一只巨大的鲤鱼打了个挺:“师太,师太回吧,我侍候尚书几日便是了。多谢师太仗义,改日阿芙再来面谢。”

    叔裕笑道:“师太听见了,那我夫妇就先行一步了。”

    阿芙还没缓过神来,只觉叔裕突然开始奔跑,两步过去竟然跑上了墙,以至于阿芙整个儿是头朝下的,格外眩晕——接下来,也不知怎么的,就被塞进了车里。

    叔裕坐在车辕上,喊了一声:“周和,走吧。”

    然后就是策马声马蹄声车轱辘声,阿芙滚来滚去地想把那罩钟从头上扯下来,却是越缠越紧....

    一双大手伸过来,将她轻而易举扶坐起来,三两下她便重见光明——

    布料的摩擦让阿芙头发乱糟糟堆在肩头,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就是叔裕亮晶晶的眸子,还有欣喜幸福的笑意。

    一身帖服的黑色布衣让他显得精干无比,英气勃发,光从他背后的车门帘透进来,给他镀上了一层光晕,如同一位年轻的天神。

    而这位年轻天神的心里眼里,全都是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