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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一十一、梅姨娘太厉害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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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幸好这个时候薛王氏和薛宝钗有正经事儿要谈,故此倒也没有发现杨枝的情况有些不对。

    “哥哥说过些日子请这么几家相熟的少爷来吃饭,答谢出殡的礼仪,张爷爷已经安排下了外头的人准备,哥哥却又要女儿来瞧一瞧这菜单子,务必要求素净雅致,不用大鱼大肉来敷衍着,女儿那里懂这些,还是要请妈过目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的儿,你也是知道这请客吃饭的难处的,”薛王氏叹道,“昔日你老子在的时候,若是寻常的客人也就罢了,可那些要紧的客人,若是要招待好,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,要先打听着他们忌口什么,什么不吃,喜欢吃什么,这都是有讲究的,昔日苏州知府路过此地,听说他不吃牛羊肉,凡是四只脚的都不吃,咱们金陵风俗,无羊不成宴,说不得要一一改了过来,所幸咱们家的鸭子好,用惠泉水和太雕做了八宝鸭子,再把时鲜的刀鱼鲥鱼拿上来,这才算没失了礼数。”

    “宾至如归,这一句话,说的简单,做的难,我这年纪大了,想不出什么时鲜的法子,你们年轻人脑袋灵光,还是要你来想的,我在边上想一想有什么漏处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是要招待他们,也不能用太俗的东西,家里头的点心,素来是不差的,也不用特意叮嘱,只是要他们再小心做出来就是,桑葚虽然过了时节,不过咱们家的桑葚糕也是极好,想必别家是没有的。”

    薛宝钗看了看那单子,“如今的时节,鲥鱼已经刺儿很多了,也不甚太好,听说那松江巡检的少爷,会拿一篓子的四鳃梅花鲈鱼来,这倒是好,可不是咱们家自己预备的,借花献佛算不得什么,所幸张爷爷说,前些日子从暹罗国,运回来了暹罗柏香猪几头,又有象鼻蚌数管,咱们家在外头的庄子里,不拘拿些鸡鸭来,做菜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些东西可够了?”薛王氏问道,“别太小气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里不够,”薛宝钗笑道,“这些东西都是海外的,如今怕是除了王家,其余的家里有这么新鲜的海外吃食,就可就不能够了,另外哥哥还预备了一道新菜,说是要给大家露一手的。瞧着这样子,倒是有了些返璞归真大巧不工的意思在里头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说起来,”薛王氏来了兴趣,“你哥哥又鼓捣出什么好东西了?”

    “哥哥说到时候咱们几个和二房四房太太一起,在内院也开一桌,趁着这东风乐呵乐呵,容女儿卖一个关子,到时候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如此过了几日,薛蟠得了京中回复的准信,越发的淡定从容起来,只是命李青不计一切代价,要把金陵所有的这几味药材都收集起来,预备着大量的制作避瘟丹,一时间倒是把薛家的玄缎铺子给忘记了,这一日他刚刚回到内院,又指挥杨枝,一下子说灯暗了,看书看不清,一下子又说渴了,要喝六安茶,一下子又说要吃热热的芦荟羹,闹得杨枝人仰马翻,杨枝嘴里嘟囔着,手脚却是不停,被薛蟠使唤的如风一般没停下脚。

    刚刚送上了芦荟羹,守院子的婆子就来报,说是梅姨娘来了,薛蟠连忙放下书本,站了起来,把梅姨娘迎了进来,因为上次被薛守俘走一事,梅姨娘如今出门都存了一份小心,凡是出门都带着兜帽,又传披风,今日的披风是月牙白色,披风角上绣着几朵淡黄色的腊梅花,十分清新淡雅,薛蟠是不知道礼数的,梅姨娘也是专业技术性人才,对于礼数不甚了解,所以两个人就如同家常说话一般,自然而然的坐了下来,薛蟠命杨枝去倒茶,杨枝心里默默的白了一眼,倒了茶上来,也就坐在隔间里头,假意借着灯光在做针线活,这一厢么竖着耳朵在偷听着。

    “大爷前些日子吩咐我做的东西我已经得了,”梅姨娘把一匹玄缎拿了出来,“请大爷瞧一瞧,我也就只能是如此做了,再能也是不够了。”

    薛蟠把那个玄缎接了过来,放在圆桌上,打开一瞧,玄缎之中,以纯黑色犹如黑猫一般油光发亮的皮毛一般最为珍贵,大越朝崇尚水德,除却大婚这种大典用红色外,其余的时候都是用玄色和明黄色兼用,玄色之外,就是石青色和雨过天青色比较名贵,这一匹就是雨过天青色,柴荣对柴窑修建的工匠提要求,说:“雨过天青云破出,这般颜色做将来”。这玄缎就是如此的颜色,犹如天边刚下过雨,倒是都是雅致的青色,雨过天青最适合作为山水画的底稿了。

    打开一看,就见到这昔日薛宝钗所题的“山抹微云,天连衰草,画角声断谯门”秦观的《满庭芳》之句,天边微云,路边野草,都用了复绣之法,翻动玄缎之间,野草似乎被微风轻轻吹动,云朵在天青色之上闪耀,隐隐有阳光照射下来,诗画相配,十分了得。

    这一副刺绣后,又有无数图案,其中有一副白素贞许仙一起游湖之图,这一边看去,那天气极好,西湖风平浪静,雨伞也是合着的,再朝着一边看去,阴云密布,许仙就把雨伞给撑开了,西湖波澜隐隐,就要起波浪了。

    薛蟠十分佩服,“梅姨娘的手艺,可真是要比慧绣还要强百倍!”

    薛蟠说的“慧绣”,乃是金陵省姑苏昔日的一位女子,名唤慧娘。因他亦是书香宦门之家,他原精于书画,不过偶然绣一两件针线作耍,并非市卖之物。凡这屏上所绣之花卉,皆仿的是唐、宋、元、明各名家的折枝花卉,故其格式配色皆从雅,本来非一味浓艳匠工可比。每一枝花侧皆用古人题此花之旧句,或诗词歌赋不一,皆用黑绒绣出草字来,且字迹勾踢、转折、轻重、连断皆与笔草无异,亦不比市绣字迹板强可恨。他不仗此技获利,所以天下虽知,得者甚少,凡世宦富贵之家,无此物者甚多,当今便称为“慧绣”。